初夏的午后,温度骤然升高。昨天还是20多度,今天就陡升到34度了,体感很不舒服。站在门店会客室里,透过硕大玻璃门,看到阳光刺破门前树荫,几缕白光像几把利剑直插地面,斑驳的树影痛苦地摇曳着,喘息着,令人有些窒息。 蓦然回首,惊讶自己:何时变得如此多情善感? 难道是每天过手十几片、几十片破碎玻璃的移情或怡情缘故? 玻璃是什么?出家人说它是佛,消灾延寿佛,有灵性的。我等愚昧,没有慧根,看不出来。倒是觉得,玻璃就是一个女人,车的女人,也是车主的女人。 女人柔情似水,绕指柔,柔到水滴石穿的程度,柔成男人眼中的一道风景。西晋刘琨在《重赠卢谌》诗中说:“何意百炼钢,化为绕指柔?”虽充满了英雄失意的悲凉,却也让人百感交集,九转回肠。玻璃就像女人一样,历经水里来火里去的磨难,最终成为了一片晶莹剔透、柔情似水的物件,犹如女人的心,女人的柔情,女人的如花容颜,盈袖暗香,绽放着芬芳,醉了阡陌古场。试想,没有了女人般的玻璃,汽车是个什么样?车主将如何驾驭生活? 女人没有男人贪婪,要得很少,也很简单,无非是“梁祝十八里相送”、鸳鸯戏水、紫燕喃喃、携手观荷、湖边漫步、同数繁星之类的事情,很童话。还有,就是一句问候,或者在她生日时、结婚纪念日等等她认为有意义的那一天,送一朵花儿给她。哪怕是狗尾巴花,也能让她感动半天。弄不好,她会像拉登最小的妻子阿迈勒•阿卜杜勒•萨达那样,在丈夫身陷危境时,勇敢上前替夫挡子弹。玻璃呢,要求其实也简单:它追求“敢将我心坦然照,不染风尘不沾泥”的表里俱澄澈境界,不喜欢灰头土脑地过日子。只要每天为它清洗一下身上的征尘,别搞得只是两只雨刷能及的地方才是透明的,就好。倘若哪天出了不幸事,玻璃也会像萨达那样,用嫩弱的身子支起钢铁车体,让车主远离痛苦或死亡。 女人很脆弱。岁月的风霜刀雪,不仅会毫无痕迹地消蚀掉她临花照水的容颜,更会在女人心灵上积淀出苦涩,活剥出她对美好的憧憬。于是,多情男人往往会仰天长叹:女人伤不起!伤了她,你和她都会“悲伤逆流成河”。玻璃,天生脆弱,因为它的内心和肤体上,天生着一道道细微得肉眼看不见的纹,密密麻麻,纵贯东西南北。别说风霜刀雪,哪怕是一个小小石子的轻击,或是一根刺儿的弱弱锥刺,都会令它发出一声脆响,让它像雨后的桃花一样,满地落红,零乱成泥。 女人是书。如花似水的容颜,是书的封面与扉页。虽然简约,却能勾起阅读者的欲望。藏在容颜封面后面的是内芯,是缱绻翰墨香浓的一行行文字,读之令人心动,读后暇想无限。只可惜,一本《红楼梦》,天下几个男人真的读懂了?更有甚者,往往把书随意丢弃,任凭污水浸渍,暴殄天物。反观车主,有几人不如此?读懂玻璃的,又有几人?只因为,用心的读者很少,很少。 一声车笛响起,打破了午后的沉寂,也打破了我的思绪。放眼看去,阳光下,又一个残缺映入眼帘。我收起思绪,向它走去,用手轻轻爱抚着破损玻璃,就像月亮在水里抚摸着树枝的倒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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